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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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歡宮就只有四個人，其中兩個還是孩子，四個人中戚追是主子，也是何歡宮名副其實的核心，李嬤嬤和離枝疼愛戚追，可心裏更多的是將他當做一個主子，而李嬤嬤又算是何歡宮此時的實際掌權人，畢竟戚追才三歲，啥都不懂。
這就直接導致，小小何歡宮，將戚追保護得很好，沒有人會讓他哭。
可是今天，戚追站在桌子邊看著消失消失的冰淇淋哭得撕心裂肺，李嬤嬤和離枝都沒有上前安慰，更加沒有說想辦法哄一哄。
離枝倒是想，不過被李嬤嬤阻止了，李嬤嬤很清楚戚追這一遭的原因，根本就不能阻止，除了小秦子身上的仙長大人可以想辦法收拾戚追，其他人都不能，因此這次戚追犯錯，他們誰都不能幫忙，幫忙就是害了他。
009耳邊也充斥著小孩子委屈的哭聲，不過它並沒有借著秦一鳴的眼睛去看，而是在秦一鳴腦海中看小視頻。
和小視頻中的慘象相比，小孩子此時的哭聲算什麽！
它只是一個莫得感情的系統罷遼！
戚追是真的委屈，何歡宮中的資源雖然很少，份例日常被克扣，但所有的資源，絕對都是集中在戚追這個主子身上的，就算戚追想吃的東西有時候沒有，他也懂事地不去為難李嬤嬤，只要有，就都是他的。
他從來沒有見過近在眼前的東西卻觸碰不到，最後只能看著眼睜睜消失，最重要的是那還是他期待了很長時間的，這對他的刺激來說實在太大了。
他受不了。
嚎啕大哭慢慢變成了委屈的哽咽，李嬤嬤拿著洗好的帕子給他擦臉，依舊什麽都沒有說。
“殿下，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有付出才會有回報，那獎勵是您好好完成每日任務的獎勵，若是您沒有認真學習，那獎勵小秦子也沒有辦法給您，就會像今天一樣，慢慢消失掉的。”
“小秦子知道您這幾日不想學習，想要去玩，但是去玩的話就沒有獎勵了哦！如果您乖乖完成每日任務後再去玩，說不得哪天那冰淇淋又會都現了呢？”
秦一鳴可不知道，今天的那根袖珍冰淇淋是009故意設置的，小孩子不能吃多少涼的東西，現在天氣炎熱，冰塊緊缺，何歡宮根本連一點冰都沒有，它知道戚追有多喜歡冰淇淋，才故意用這個來刺激他的。
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效果當然不錯，接下來一整天，戚追都蔫蔫的，玩都提不起勁，他想和秦一鳴說今天的任務重新做，可不可以將冰淇淋還給他，最後卻只得到失望的答案。
這件事給戚追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至少在相當一段長時間內，戚追都將玩耍和學習分得很清楚，這也更加讓009驚嘆他的天賦。
這麽小的孩子自制力其實很低，它本來以為這次給戚追教訓，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忘掉，沒想到戚追居然一直都記著。
既然戚追都那麽努力了，009也不是什麽魔鬼啦，偶爾給點東西讓他高興高興，它也是願意的！
哦對了，等戚追大一點了，它是不是再給戚追加一點課啊？光學習怎麽成為一個帝王可不行，要學會責任，有能力卻不負責任，比沒有能力還要可怕，畢竟天下那麽多百姓靠著他吃飯呢，思想品德這方面也要好好教育。
不要求戚追成為一個品德高尚的人，作為一個皇帝，一個搞政治的，心不臟可不行，不過要知道自己身上有哪些責任。
那麽問題來了，用哪些書呢？
還有，經濟也要學一點。
治理河流什麽的也要學一點。
庶務更加要學一點。
還有兵法也得會，萬一將來遇到需要他出征的事情，總不能被人糊弄。
啊對了，還有拳腳功夫！
這個很重要！聽說這年代總有一些人喜歡搞刺殺什麽的，雖然將來戚追身邊肯定會有護衛，可萬一遇到什麽事情護衛不在或者死了呢？還是要會點拳腳，至少得能逃命！
009在秦一鳴腦海中抓耳撓腮很久，終於對戚追啟蒙結束後的學習有了計劃，就是看著這個計劃吧，它覺得有點可怕。
……是不是，有點多了？
不不！一點都不多，古時候的帝王至少得學富五車吧？它教回來的肯定不能比那些人要差，要不然怎麽成為盛世明君？
那……009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快快樂樂吃點心的戚追身上——那麽等戚追三百千基礎啟蒙結束就開始吧，都安排上都安排上！
肉眼可見的，戚追和秦一鳴再次忙了起來。
戚追還好，他人聰明有天賦，學什麽都快，而秦一鳴就明顯差了一截，每天在意識空間要死要活地學習，第二天又要——教給戚追，日子過得水深火熱。
一眨眼，戚追就十六歲了。
十六歲的戚追已經長成了愛笑的翩翩美少年，秦一鳴有時候看著他都不敢相信這樣的殿下和上輩子那個膽怯的殿下是一個人。
009確實嚴格，但它也是真的寵著戚追，當然這一點上009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可李嬤嬤卻有明顯的感覺並對此樂見其成。
被寵著，尤其還是被仙長寵著，基本上不缺吃喝，真想要什麽仙長都會幫他實現的戚追，當然不可能長成上輩子的模樣。
“殿下，如今外面亂了，您可千萬別仗著自己身手好跑回去，若是您出了什麽差池，小秦子和嬤嬤她們要自責死了。”
現在正是奪嫡的最後階段，秦一鳴有時候聽著外面的消息都覺得膽戰心驚，他上輩子只知道所有的皇子都栽在了奪嫡中，僅剩下戚追這麽一個獨苗苗，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卻並不清楚，可這次全程旁觀，他才知道到底有多瘋狂。
那幾個皇子已經瘋了，鬥起來什麽陰私手段都用，連後宅女眷和孩子都不放過，這不是瘋了是什麽？那可都是有血緣的親兄弟親侄兒啊！
就這樣的手段，不說戚追了，就是秦一鳴都瞧不上，這樣下作的人登上了皇位也不是什麽好皇帝，說不定會比上輩子的戚追還要糟糕。
“我心裏有數，小秦子，今日的任務有哪些？”戚追往椅子上一癱，擺擺手接過離枝遞過來的茶。
他每天的快樂時光就是放風，剩下來要麽是在學習，要麽就是在學習，小秦子和他說了，他要為將來做準備，從小在仙長大人的教育下長大……
唔，不能提起仙長，提起仙長戚追就覺得渾身難受。
作為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人，戚追也有愛玩的時候，可每一次009都能掐住他命脈，用別的東西吸引他註意，最後不得不如它所願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最重要的是，仙長算是他的老師，是長輩，他就算是想生氣發火都不行。
至於小秦子……忠心確實是忠心，但這就是個仙長的“走狗”啊，每次都幫著仙長欺負他。
“您今日需要以水患為主題寫一篇策論，還有要去演武場練完今日的功夫，最後再去研究研究那本仙長特供的厚黑學，仙長說了會考。”
戚追：“……”
唉，生活不易啊！
自從兩人大了，戚追學習的東西就比秦一鳴多了起來，這也是009經過深思熟慮做下的決定。
據說皇帝都是多疑的，像是帝王心術之類的明顯不適合秦一鳴學習，所以最後它還是不得不潛入戚追的意識另外教學。
現在兩人關系好，可009也無法保證戚追會不會永遠信任秦一鳴，所以不該秦一鳴這個貼身小太監學習的009都把它剔除了。
說實話，經過它一番亂拳，它覺得戚追長得還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濾鏡太厚了。
這些年何歡宮這邊一直在猥瑣發育，絲毫沒有引起前朝後宮的註意，畢竟大家都默認這人不存在，除非所有皇子都死絕了，否則絕對不可能是戚追登上皇位。
沒人能想到，奪嫡最後這麽慘烈，雖然沒有全員死絕，十二個皇子除了戚追就剩下兩個，一個被大火毀了容，一個嫡子死於算計，自己被下藥生不了孩子。
這兩個的情況都不可能登上皇位，就只能便宜戚追了。
戚追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他雖然經常靠著自己的功夫出去溜達，可也知道不能引起別人註意，一直註意躲避宮裏來來往往的人，從前他不相信自己什麽都不做就會天降皇位，可看著那些兄弟一通操作下來……真的要天降皇位了。
並不覺得激動，並且露出疲憊的小表情。
從他記事開始就在馬不停蹄地學習，雖然小秦子沒有說，可伴隨著他學習的深入，他就知道自己學的都是些什麽玩意了，等長大一點，從仙長那裏得知自己將要面對什麽，戚追就躺平不想動了。
從這方面來說，009的教育確實是合格的，因為戚追在想到皇位的時候，第一念頭不是坐擁天下的權勢，而是全天下百姓帶來的責任。
他覺得自己真是太慘了，他只是個沒成親的孩子啊，為什麽要背負這麽沈重的責任？就算上輩子被人算計成了一個暴君，這輩子不得不來還債吧……可上輩子的事情關他什麽事啊，他都喝了孟婆湯了！
偏偏他還沒辦法和別人傾訴自己到底有多慘，李嬤嬤和離枝都不能理解，小秦子……小秦子不要助紂為虐就不錯了。
戚追哪裏知道，秦一鳴純粹是被戚追上輩子的下場給嚇到了，他和009一樣，都迫切希望戚追能夠成為一個好皇帝，壽終正寢，而不是被所有人仇視被逼自縊。
可要是讓戚追自己放棄吧……我都為了當個好皇帝付出這麽多了，要是放棄了那我之前花費時間學的東西不就白學了，付出不就白付出了？
別人來幹，肯定不如他自己來幹順心，誰知道老戚家的子弟會不會發瘋將天下弄得一團糟？真要弄得一團糟，還不是得他來收拾亂攤子？那還是他自己來吧！
“我估摸著再過不久就要落下帷幕了，我們要準備離開何歡宮了。”想到自己剛才偷聽到的小道消息，他那個父皇好像被氣到不行，快要咽氣了。
說完這話，戚追就打起精神起身離開了。
先把今天的任務做了再說，要不然以仙長的性子，還不知道想回來什麽稀奇古怪的懲罰辦法，他一點都不想體驗。
李嬤嬤和離枝聽了戚追這話心裏頓時激動起來，她們想得很簡單，那可是皇位，一旦登上了皇位，就再也沒有人能欺負她們家殿下了，她們家殿下會更加安全，不會有人盯著不會有人克扣份例，會過得很好。
事實也確實如戚追所料，半個月後，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範恩帶著一群人打開了何歡宮的宮門。
相比較其他的宮殿，何歡宮顯得過於冷清了，屋子外面的架子上還搭著一個晾衣桿，上面晾著還在滴水的衣服，空空曠曠沒有人過來。
來之前範恩已經了解過了何歡宮的情況，知道這麽大一座宮殿帶上九皇子戚追也只有四個人，臉上並沒有什麽不滿，反而更加謙卑恭敬，帶著人就進去了。
率先聽到動靜走回來的是衣著普通但一身貴氣的少年，看到他的那一刻範恩心裏就一個咯噔。
這些年皇帝對何歡宮一直不聞不問，任由人欺負戚追，作為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他當然知道戚追沒有人教導，估計也就身邊的宮女嬤嬤教他認識幾個字，連上書房都沒有去過，可看著走回來的九皇子，範恩卻拿不準了。
他原本以為這就是走了大運撿了便宜的落魄皇子，可現在看來這些龍子鳳孫當真不可小覷，在這樣的地方長大還能長成這副模樣。
這麽想著，範恩臉上的笑容更加殷勤了，“奴婢參見九皇子，皇上惦記著九皇子呢，聽說下面的人不敬九皇子大發雷霆，已經處罰了他們，還請九皇子隨奴婢去見皇上。”
“哦，我父皇知道下面的人克扣我份例吃不飽穿不暖了？這都十幾年了，他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消息這麽閉塞不會被下面的官員給糊弄嗎？”戚追一臉好奇地詢問道。
十六歲的皇子，還沒有賜婚，這本身就不只是無視了，外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戚追有什麽隱疾呢！
範恩：“……”
一看到這位從未出現過的九皇子他就知道對方不是省油的燈，可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膽大包天，這話讓他怎麽回答？
“皇上日理萬機，對後宮情況多有不殆，下面的人又膽大包天隱瞞此事，皇上自然不清楚，以為您一直被照顧得很好。”範恩諂笑著，強行解釋道。
“李萬機是誰？”
範恩：“……”
秦一鳴垂首站在戚追身後當個隱形人，耳邊卻不停地傳來範恩的心聲。
這位面上恭敬的範公公，心裏可沒表面上那麽平靜，已經將戚追給罵了個遍了。
這是009給秦一鳴的能力，在風雲變幻，頗為詭譎的後宮朝堂，這個叫做“說句心裏話”的能力相當好用，只要秦一鳴想，他就可以聽見任何人的心聲。
至少沒有人可以騙得了他，騙不了他自然就相當於騙不了戚追了。
這個能力可是009精挑細選專門弄回來的，雖然交了兩人很多，可009還是擔心自家孩子真的上了朝堂會被人算計。
還是那句話，搞政治的人心都臟！
它承認肯定會有一心為國為天下百姓的官員，可有各種小心思的官員絕對也不少，這個能力很適合刺探情報和防止戚追被蒙蔽。
至於後宮就更加是這樣了！
009很少來這樣的世界，尤其還是扯進宮廷之中，它的認知全部來自在現代時陪著宿主看的各種宮鬥劇，戚追這個皇帝簡直就是一塊肥美的肉，可不就會被各種女人算計來算計去的！
秦一鳴肯定會成為戚追的大太監，這樣的大太監大部分時候都是跟著皇帝的，這能力也算是009給秦一鳴的一個保障。
萬一將來戚追變了呢？秦一鳴還有這個能力，戚追也不會放棄他的，不過009覺得自己養回來的孩子不會變得面目全非。
範恩可不知道自己心裏說的話都被秦一鳴聽在了耳朵裏，他這會兒有些崩潰。
戚追明顯不願意配合的樣子，這位又幾乎是妥妥的下一任皇帝，他根本就不敢得罪，得罪了日後肯定要被算賬的，可偏偏，要是沒將戚追帶到皇帝面前，現在性格越來越變化無常的皇帝也不會放過他。
“殿下，您別為難奴婢了，皇上也是知道您的情況，心裏愧疚，想要補償您。”
“還有這等好事？那我就去看看吧。”
範恩不敢拖延，只這麽一個照面的功夫他就知道戚追有多難纏，生怕一拖延又鬧回來什麽幺蛾子，趕緊恭恭敬敬地側身，請戚追先走。
秦一鳴：“……”
幺蛾子？他們家殿下有時候確實會鬧幺蛾子，範恩真不愧是跟在皇帝身邊多年的大太監，看人就是準！
上輩子他和李嬤嬤還有離枝很快就去世了，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不過肯定和殿下登基有關，有人怕他們影響到殿下。
這次他一定要將那個不懷好意的人給抓回來。
何歡宮既然是冷宮，肯定偏僻，距離金鑾殿和皇帝的寢宮遙遠，範恩這次過來受到皇帝的指示帶了禦輦過來。
禦輦，這可是只有皇帝才能乘坐的輦車啊，所代表的意義可太直白了。
——九皇子知道這是禦輦，應該會很激動吧？這麽一來估計就不會為難他了！
秦一鳴擡頭輕輕瞥了範恩一眼，沒有吱聲。
戚追看到這樣明黃色的輦車果然猜到了這是什麽，他也看了範恩一眼，那目光好像穿透了皮膚血肉，看到了範恩的內心一般，“還有輦車？我年紀小見識少，從來沒見過輦車，有點不敢坐，要不然範公公你坐，我還是跑過去吧！”
範恩腿一軟，就跪了下來；“……殿下您折煞奴婢了！”
——這話要是傳回去，他這條老命就沒了，這位九皇子殺人兵不血刃，恐怖如斯！
秦一鳴嘴角一抽，差點笑回來。
說實話，戚追確實難纏，尤其他身份特殊，未來的身份更加特殊，範恩根本不敢得罪他，而戚追難纏又難纏在他總是不按常理出牌，讓人根本預料不到他的反應！
這性子009要負一大部分責任，從前秦一鳴還覺得這輩子殿下養成這樣的性子不好，可現在卻覺得，也沒什麽不好的。
別看殿下才十六歲，被仙長教導得一般的老狐貍估計都不是他的對手，也就仙長覺得他家殿下容易被人欺負。
“沒折煞，你可以父皇身邊的大總管，本殿下可得罪不起，本殿下確實沒坐過車，還沒見過，不過何歡宮沒見過世面，範公公可不要嘲笑本殿下是土包子就行。”戚追擺出一副害怕自卑的模樣，還虛偽地抖了抖。
鬧了半天，戚追也沒讓範恩如願，還真就散步走過去的。
等一行人到了皇帝寢殿，範恩原本想要攔下秦一鳴不讓他進去，戚追這時候卻一個眼神掃了過來，那目光過於冷漠可怕，瞬間就讓他僵住了，等反應過來秦一鳴已經跟著戚追進去了。
戚追肯定是要帶著秦一鳴的，他不確定他這個父皇到底是怎麽想的，需要搞清楚，之前奪嫡鬧成那樣，他不相信他這個父皇什麽都不知道，這點都掌控不了。
真要是掌控不了，這時候他這位父皇估計已經去地下見列祖列宗了，又怎麽可能所有兄弟都出事了他還好好待著？
哦，也不能說是好好待著，三年時間死了九個兒子又廢了兩個，不得不將他這個一出生就放棄的兒子拎回來，可不就氣得還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嘛。
皇帝正躺在龍床上，面色難看，氣息奄奄，明顯病得不輕，“你就是九兒？到父皇這邊來。”
讓人扶著自己坐起來，皇帝對戚追招了招手，忍不住打量這個雖然住在宮裏但他卻從來沒見過的兒子，原本以為這孩子被養廢了，現在看來卻還不錯，頓時有些滿意。
“父皇？您不是我皇祖父？皇祖父莫要和孫兒開此等玩笑，父皇今年不過五十，正值壯年，皇祖父您一看就八十快一百了吧？”
遲了一步進來的範恩聽到這句話，猛地驚恐擡頭，然後他就看著皇帝抖著手指向戚追，表情鐵青，一旁候著的太醫連忙上前，可他還是遲了一步。
皇帝抖著手兩眼一翻。
“皇上駕崩了——”
秦一鳴瞬間瞪大了眼，表情也驚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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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直接導致，小小何歡宮，將戚追保護得很好，沒有人會讓他哭。
可是今天，戚追站在桌子邊看著消失消失的冰淇淋哭得撕心裂肺，李嬤嬤和離枝都沒有上前安慰，更加沒有說想辦法哄一哄。
離枝倒是想，不過被李嬤嬤阻止了，李嬤嬤很清楚戚追這一遭的原因，根本就不能阻止，除了小秦子身上的仙長大人可以想辦法收拾戚追，其他人都不能，因此這次戚追犯錯，他們誰都不能幫忙，幫忙就是害了他。
009耳邊也充斥著小孩子委屈的哭聲，不過它並沒有借著秦一鳴的眼睛去看，而是在秦一鳴腦海中看小視頻。
和小視頻中的慘象相比，小孩子此時的哭聲算什麽！
它只是一個莫得感情的系統罷遼！
戚追是真的委屈，何歡宮中的資源雖然很少，份例日常被克扣，但所有的資源，絕對都是集中在戚追這個主子身上的，就算戚追想吃的東西有時候沒有，他也懂事地不去為難李嬤嬤，只要有，就都是他的。
他從來沒有見過近在眼前的東西卻觸碰不到，最後只能看著眼睜睜消失，最重要的是那還是他期待了很長時間的，這對他的刺激來說實在太大了。
他受不了。
嚎啕大哭慢慢變成了委屈的哽咽，李嬤嬤拿著洗好的帕子給他擦臉，依舊什麽都沒有說。
“殿下，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有付出才會有回報，那獎勵是您好好完成每日任務的獎勵，若是您沒有認真學習，那獎勵小秦子也沒有辦法給您，就會像今天一樣，慢慢消失掉的。”
“小秦子知道您這幾日不想學習，想要去玩，但是去玩的話就沒有獎勵了哦！如果您乖乖完成每日任務後再去玩，說不得哪天那冰淇淋又會都現了呢？”
秦一鳴可不知道，今天的那根袖珍冰淇淋是009故意設置的，小孩子不能吃多少涼的東西，現在天氣炎熱，冰塊緊缺，何歡宮根本連一點冰都沒有，它知道戚追有多喜歡冰淇淋，才故意用這個來刺激他的。
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效果當然不錯，接下來一整天，戚追都蔫蔫的，玩都提不起勁，他想和秦一鳴說今天的任務重新做，可不可以將冰淇淋還給他，最後卻只得到失望的答案。
這件事給戚追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至少在相當一段長時間內，戚追都將玩耍和學習分得很清楚，這也更加讓009驚嘆他的天賦。
這麽小的孩子自制力其實很低，它本來以為這次給戚追教訓，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忘掉，沒想到戚追居然一直都記著。
既然戚追都那麽努力了，009也不是什麽魔鬼啦，偶爾給點東西讓他高興高興，它也是願意的！
哦對了，等戚追大一點了，它是不是再給戚追加一點課啊？光學習怎麽成為一個帝王可不行，要學會責任，有能力卻不負責任，比沒有能力還要可怕，畢竟天下那麽多百姓靠著他吃飯呢，思想品德這方面也要好好教育。
不要求戚追成為一個品德高尚的人，作為一個皇帝，一個搞政治的，心不臟可不行，不過要知道自己身上有哪些責任。
那麽問題來了，用哪些書呢？
還有，經濟也要學一點。
治理河流什麽的也要學一點。
庶務更加要學一點。
還有兵法也得會，萬一將來遇到需要他出征的事情，總不能被人糊弄。
啊對了，還有拳腳功夫！
這個很重要！聽說這年代總有一些人喜歡搞刺殺什麽的，雖然將來戚追身邊肯定會有護衛，可萬一遇到什麽事情護衛不在或者死了呢？還是要會點拳腳，至少得能逃命！
009在秦一鳴腦海中抓耳撓腮很久，終於對戚追啟蒙結束後的學習有了計劃，就是看著這個計劃吧，它覺得有點可怕。
……是不是，有點多了？
不不！一點都不多，古時候的帝王至少得學富五車吧？它教回來的肯定不能比那些人要差，要不然怎麽成為盛世明君？
那……009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快快樂樂吃點心的戚追身上——那麽等戚追三百千基礎啟蒙結束就開始吧，都安排上都安排上！
肉眼可見的，戚追和秦一鳴再次忙了起來。
戚追還好，他人聰明有天賦，學什麽都快，而秦一鳴就明顯差了一截，每天在意識空間要死要活地學習，第二天又要——教給戚追，日子過得水深火熱。
一眨眼，戚追就十六歲了。
十六歲的戚追已經長成了愛笑的翩翩美少年，秦一鳴有時候看著他都不敢相信這樣的殿下和上輩子那個膽怯的殿下是一個人。
009確實嚴格，但它也是真的寵著戚追，當然這一點上009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可李嬤嬤卻有明顯的感覺並對此樂見其成。
被寵著，尤其還是被仙長寵著，基本上不缺吃喝，真想要什麽仙長都會幫他實現的戚追，當然不可能長成上輩子的模樣。
“殿下，如今外面亂了，您可千萬別仗著自己身手好跑回去，若是您出了什麽差池，小秦子和嬤嬤她們要自責死了。”
現在正是奪嫡的最後階段，秦一鳴有時候聽著外面的消息都覺得膽戰心驚，他上輩子只知道所有的皇子都栽在了奪嫡中，僅剩下戚追這麽一個獨苗苗，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卻並不清楚，可這次全程旁觀，他才知道到底有多瘋狂。
那幾個皇子已經瘋了，鬥起來什麽陰私手段都用，連後宅女眷和孩子都不放過，這不是瘋了是什麽？那可都是有血緣的親兄弟親侄兒啊！
就這樣的手段，不說戚追了，就是秦一鳴都瞧不上，這樣下作的人登上了皇位也不是什麽好皇帝，說不定會比上輩子的戚追還要糟糕。
“我心裏有數，小秦子，今日的任務有哪些？”戚追往椅子上一癱，擺擺手接過離枝遞過來的茶。
他每天的快樂時光就是放風，剩下來要麽是在學習，要麽就是在學習，小秦子和他說了，他要為將來做準備，從小在仙長大人的教育下長大……
唔，不能提起仙長，提起仙長戚追就覺得渾身難受。
作為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人，戚追也有愛玩的時候，可每一次009都能掐住他命脈，用別的東西吸引他註意，最後不得不如它所願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最重要的是，仙長算是他的老師，是長輩，他就算是想生氣發火都不行。
至於小秦子……忠心確實是忠心，但這就是個仙長的“走狗”啊，每次都幫著仙長欺負他。
“您今日需要以水患為主題寫一篇策論，還有要去演武場練完今日的功夫，最後再去研究研究那本仙長特供的厚黑學，仙長說了會考。”
戚追：“……”
唉，生活不易啊！
自從兩人大了，戚追學習的東西就比秦一鳴多了起來，這也是009經過深思熟慮做下的決定。
據說皇帝都是多疑的，像是帝王心術之類的明顯不適合秦一鳴學習，所以最後它還是不得不潛入戚追的意識另外教學。
現在兩人關系好，可009也無法保證戚追會不會永遠信任秦一鳴，所以不該秦一鳴這個貼身小太監學習的009都把它剔除了。
說實話，經過它一番亂拳，它覺得戚追長得還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濾鏡太厚了。
這些年何歡宮這邊一直在猥瑣發育，絲毫沒有引起前朝後宮的註意，畢竟大家都默認這人不存在，除非所有皇子都死絕了，否則絕對不可能是戚追登上皇位。
沒人能想到，奪嫡最後這麽慘烈，雖然沒有全員死絕，十二個皇子除了戚追就剩下兩個，一個被大火毀了容，一個嫡子死於算計，自己被下藥生不了孩子。
這兩個的情況都不可能登上皇位，就只能便宜戚追了。
戚追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他雖然經常靠著自己的功夫出去溜達，可也知道不能引起別人註意，一直註意躲避宮裏來來往往的人，從前他不相信自己什麽都不做就會天降皇位，可看著那些兄弟一通操作下來……真的要天降皇位了。
並不覺得激動，並且露出疲憊的小表情。
從他記事開始就在馬不停蹄地學習，雖然小秦子沒有說，可伴隨著他學習的深入，他就知道自己學的都是些什麽玩意了，等長大一點，從仙長那裏得知自己將要面對什麽，戚追就躺平不想動了。
從這方面來說，009的教育確實是合格的，因為戚追在想到皇位的時候，第一念頭不是坐擁天下的權勢，而是全天下百姓帶來的責任。
他覺得自己真是太慘了，他只是個沒成親的孩子啊，為什麽要背負這麽沈重的責任？就算上輩子被人算計成了一個暴君，這輩子不得不來還債吧……可上輩子的事情關他什麽事啊，他都喝了孟婆湯了！
偏偏他還沒辦法和別人傾訴自己到底有多慘，李嬤嬤和離枝都不能理解，小秦子……小秦子不要助紂為虐就不錯了。
戚追哪裏知道，秦一鳴純粹是被戚追上輩子的下場給嚇到了，他和009一樣，都迫切希望戚追能夠成為一個好皇帝，壽終正寢，而不是被所有人仇視被逼自縊。
可要是讓戚追自己放棄吧……我都為了當個好皇帝付出這麽多了，要是放棄了那我之前花費時間學的東西不就白學了，付出不就白付出了？
別人來幹，肯定不如他自己來幹順心，誰知道老戚家的子弟會不會發瘋將天下弄得一團糟？真要弄得一團糟，還不是得他來收拾亂攤子？那還是他自己來吧！
“我估摸著再過不久就要落下帷幕了，我們要準備離開何歡宮了。”想到自己剛才偷聽到的小道消息，他那個父皇好像被氣到不行，快要咽氣了。
說完這話，戚追就打起精神起身離開了。
先把今天的任務做了再說，要不然以仙長的性子，還不知道想回來什麽稀奇古怪的懲罰辦法，他一點都不想體驗。
李嬤嬤和離枝聽了戚追這話心裏頓時激動起來，她們想得很簡單，那可是皇位，一旦登上了皇位，就再也沒有人能欺負她們家殿下了，她們家殿下會更加安全，不會有人盯著不會有人克扣份例，會過得很好。
事實也確實如戚追所料，半個月後，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範恩帶著一群人打開了何歡宮的宮門。
相比較其他的宮殿，何歡宮顯得過於冷清了，屋子外面的架子上還搭著一個晾衣桿，上面晾著還在滴水的衣服，空空曠曠沒有人過來。
來之前範恩已經了解過了何歡宮的情況，知道這麽大一座宮殿帶上九皇子戚追也只有四個人，臉上並沒有什麽不滿，反而更加謙卑恭敬，帶著人就進去了。
率先聽到動靜走回來的是衣著普通但一身貴氣的少年，看到他的那一刻範恩心裏就一個咯噔。
這些年皇帝對何歡宮一直不聞不問，任由人欺負戚追，作為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他當然知道戚追沒有人教導，估計也就身邊的宮女嬤嬤教他認識幾個字，連上書房都沒有去過，可看著走回來的九皇子，範恩卻拿不準了。
他原本以為這就是走了大運撿了便宜的落魄皇子，可現在看來這些龍子鳳孫當真不可小覷，在這樣的地方長大還能長成這副模樣。
這麽想著，範恩臉上的笑容更加殷勤了，“奴婢參見九皇子，皇上惦記著九皇子呢，聽說下面的人不敬九皇子大發雷霆，已經處罰了他們，還請九皇子隨奴婢去見皇上。”
“哦，我父皇知道下面的人克扣我份例吃不飽穿不暖了？這都十幾年了，他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消息這麽閉塞不會被下面的官員給糊弄嗎？”戚追一臉好奇地詢問道。
十六歲的皇子，還沒有賜婚，這本身就不只是無視了，外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戚追有什麽隱疾呢！
範恩：“……”
一看到這位從未出現過的九皇子他就知道對方不是省油的燈，可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膽大包天，這話讓他怎麽回答？
“皇上日理萬機，對後宮情況多有不殆，下面的人又膽大包天隱瞞此事，皇上自然不清楚，以為您一直被照顧得很好。”範恩諂笑著，強行解釋道。
“李萬機是誰？”
範恩：“……”
秦一鳴垂首站在戚追身後當個隱形人，耳邊卻不停地傳來範恩的心聲。
這位面上恭敬的範公公，心裏可沒表面上那麽平靜，已經將戚追給罵了個遍了。
這是009給秦一鳴的能力，在風雲變幻，頗為詭譎的後宮朝堂，這個叫做“說句心裏話”的能力相當好用，只要秦一鳴想，他就可以聽見任何人的心聲。
至少沒有人可以騙得了他，騙不了他自然就相當於騙不了戚追了。
這個能力可是009精挑細選專門弄回來的，雖然交了兩人很多，可009還是擔心自家孩子真的上了朝堂會被人算計。
還是那句話，搞政治的人心都臟！
它承認肯定會有一心為國為天下百姓的官員，可有各種小心思的官員絕對也不少，這個能力很適合刺探情報和防止戚追被蒙蔽。
至於後宮就更加是這樣了！
009很少來這樣的世界，尤其還是扯進宮廷之中，它的認知全部來自在現代時陪著宿主看的各種宮鬥劇，戚追這個皇帝簡直就是一塊肥美的肉，可不就會被各種女人算計來算計去的！
秦一鳴肯定會成為戚追的大太監，這樣的大太監大部分時候都是跟著皇帝的，這能力也算是009給秦一鳴的一個保障。
萬一將來戚追變了呢？秦一鳴還有這個能力，戚追也不會放棄他的，不過009覺得自己養回來的孩子不會變得面目全非。
範恩可不知道自己心裏說的話都被秦一鳴聽在了耳朵裏，他這會兒有些崩潰。
戚追明顯不願意配合的樣子，這位又幾乎是妥妥的下一任皇帝，他根本就不敢得罪，得罪了日後肯定要被算賬的，可偏偏，要是沒將戚追帶到皇帝面前，現在性格越來越變化無常的皇帝也不會放過他。
“殿下，您別為難奴婢了，皇上也是知道您的情況，心裏愧疚，想要補償您。”
“還有這等好事？那我就去看看吧。”
範恩不敢拖延，只這麽一個照面的功夫他就知道戚追有多難纏，生怕一拖延又鬧回來什麽幺蛾子，趕緊恭恭敬敬地側身，請戚追先走。
秦一鳴：“……”
幺蛾子？他們家殿下有時候確實會鬧幺蛾子，範恩真不愧是跟在皇帝身邊多年的大太監，看人就是準！
上輩子他和李嬤嬤還有離枝很快就去世了，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不過肯定和殿下登基有關，有人怕他們影響到殿下。
這次他一定要將那個不懷好意的人給抓回來。
何歡宮既然是冷宮，肯定偏僻，距離金鑾殿和皇帝的寢宮遙遠，範恩這次過來受到皇帝的指示帶了禦輦過來。
禦輦，這可是只有皇帝才能乘坐的輦車啊，所代表的意義可太直白了。
——九皇子知道這是禦輦，應該會很激動吧？這麽一來估計就不會為難他了！
秦一鳴擡頭輕輕瞥了範恩一眼，沒有吱聲。
戚追看到這樣明黃色的輦車果然猜到了這是什麽，他也看了範恩一眼，那目光好像穿透了皮膚血肉，看到了範恩的內心一般，“還有輦車？我年紀小見識少，從來沒見過輦車，有點不敢坐，要不然範公公你坐，我還是跑過去吧！”
範恩腿一軟，就跪了下來；“……殿下您折煞奴婢了！”
——這話要是傳回去，他這條老命就沒了，這位九皇子殺人兵不血刃，恐怖如斯！
秦一鳴嘴角一抽，差點笑回來。
說實話，戚追確實難纏，尤其他身份特殊，未來的身份更加特殊，範恩根本不敢得罪他，而戚追難纏又難纏在他總是不按常理出牌，讓人根本預料不到他的反應！
這性子009要負一大部分責任，從前秦一鳴還覺得這輩子殿下養成這樣的性子不好，可現在卻覺得，也沒什麽不好的。
別看殿下才十六歲，被仙長教導得一般的老狐貍估計都不是他的對手，也就仙長覺得他家殿下容易被人欺負。
“沒折煞，你可以父皇身邊的大總管，本殿下可得罪不起，本殿下確實沒坐過車，還沒見過，不過何歡宮沒見過世面，範公公可不要嘲笑本殿下是土包子就行。”戚追擺出一副害怕自卑的模樣，還虛偽地抖了抖。
鬧了半天，戚追也沒讓範恩如願，還真就散步走過去的。
等一行人到了皇帝寢殿，範恩原本想要攔下秦一鳴不讓他進去，戚追這時候卻一個眼神掃了過來，那目光過於冷漠可怕，瞬間就讓他僵住了，等反應過來秦一鳴已經跟著戚追進去了。
戚追肯定是要帶著秦一鳴的，他不確定他這個父皇到底是怎麽想的，需要搞清楚，之前奪嫡鬧成那樣，他不相信他這個父皇什麽都不知道，這點都掌控不了。
真要是掌控不了，這時候他這位父皇估計已經去地下見列祖列宗了，又怎麽可能所有兄弟都出事了他還好好待著？
哦，也不能說是好好待著，三年時間死了九個兒子又廢了兩個，不得不將他這個一出生就放棄的兒子拎回來，可不就氣得還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嘛。
皇帝正躺在龍床上，面色難看，氣息奄奄，明顯病得不輕，“你就是九兒？到父皇這邊來。”
讓人扶著自己坐起來，皇帝對戚追招了招手，忍不住打量這個雖然住在宮裏但他卻從來沒見過的兒子，原本以為這孩子被養廢了，現在看來卻還不錯，頓時有些滿意。
“父皇？您不是我皇祖父？皇祖父莫要和孫兒開此等玩笑，父皇今年不過五十，正值壯年，皇祖父您一看就八十快一百了吧？”
遲了一步進來的範恩聽到這句話，猛地驚恐擡頭，然後他就看著皇帝抖著手指向戚追，表情鐵青，一旁候著的太醫連忙上前，可他還是遲了一步。
皇帝抖著手兩眼一翻。
“皇上駕崩了——”
秦一鳴瞬間瞪大了眼，表情也驚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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